光明新闻传播学院 侯月娟
我的大学,在中国传媒大学这所被称为广电黄埔的高校度过。今天,站在大学讲台上的我,问自己和学生,“学新闻,学什么?”,再回首大学那段忙碌而充实的日子,似乎可以更加肯定地找到答案。
一、理论研究是基础
相信很多学新闻专业的学生当年都是怀着做一名新闻人的梦想而踏进大学校门的,我亦如此。所以,大学时,每上一门课,都揣着激动和兴奋的心情,听老师讲范长江、邹韬奋,看《望长城》、《话说长江》,倾听丹·拉瑟和奥普拉·温弗瑞,在摄影大师的光影世界中流连忘返。每次都认真地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采访、写稿、编稿、写评论……在一次次演练中,收获着知识和快乐。
新闻有自己的规律,采访、写作、摄像都是一门艺术,且实践性很强。但熟练掌握理论知识是一切的基础。只有这样,才能够在新闻实践中把握好大方向,既准确地反映事实本身,又能够对事件的本质、规律和发展趋势作出预测。于是,从最基本的新闻理论知识开始梳理,新闻伦理、新闻政策和法规等等,我都广泛涉猎。慢慢地,思维方式开始发生变化:遇到一个新闻事件或者一种新闻现象,我可以跳出事件或现象本身,从国家和社会的宏观视角来分析,用社会学、传播学等多种学科的分析方法进行解读。自己的思路往往有局限,于是去找老师讨教。每一次交流,都是一次思维的碰撞,然后豁然开朗。
二、媒体实践获真知
曾经听一位西方记者讲,只有忘掉新闻学院教授塞进他们大脑里面的理论,才能找到、写出读者爱看的新闻。我对这句话的理解是,所谓的“忘掉”,是把在学校里所学的全部,化成一种现场应变的素质,而不拘泥于老师所讲的条条框框。这个过程,需要在不断的新闻实践中完成。爱德华·莫罗在战机盘旋的大厦上空作广播现场直播,这是我们在新闻专业课堂上学到的。他的无畏,令人动容。“这里是伦敦”的现场播报方式,成为每一个有志于从事新闻业的学生的楷模。于是,我在做广播现场采访的时候,会尽量用生动形象的语言让听众身临其境;在写文字稿件的时候,会尽量克服一板一眼的会议报道模式,让读者如闻其声、如见其人、如闻其味。在做批评报道的时候,作为新闻记者的社会责任感会令我鼓起勇气,排除阻力和威胁,把事实告诉受众。
于我而言,不同媒体的实践经历,都是课堂之外的一次锻炼。跟着人民日报的编辑值夜班,感触最深的是党报工作者的敬业精神。同时,一种理念也开始在头脑中渐渐明晰起来:要关注党政大事,新闻人就是政治人。记得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实习结束时,部门主任在给我的评语中写道:“望进一步搭建多学科的知识架构,深入了解国情,增长阅历见识,持之以恒……”社会阅历和多学科的知识体系,正是我在学校的学习中欠缺的。于是,每次出去采访之前,我都花很多的时间做案头准备工作,比如,要做一篇关于清理政府拖欠工程款的深度报道,我提前几天就开始收集各个方面的资料,包括政府文件、已有的报道,向老记者请教,与相关部委及时沟通等等。
难以忘记,深夜两点,手持话筒的我在首都机场与赴印尼海啸灾区救援队的英雄“零距离”接触,把新闻和感动第一时间传递给全国听众;在贵州和四川的大山里,我和乡村小学的大学生志愿者彻夜谈心,第二天一早,再爬两个小时的山路赶到下一个采访点。当我见到徐本禹在乡村小学辛勤工作的身影,当我握着一位在矿难中失去儿子的老父亲的手的时候,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
三、处处留心皆学问
有人说过:“记者是时代的史官,是历史的见证人。”一名合格的新闻人,要学会站在历史的制高点和时代的最前沿,以广阔的视野、敏锐的洞察力,准确地报道反映时代特征的新闻。一般来说,突变型、速变型的事物,因其变化幅度大,比较容易被发现,但对于渐变型的事物的新闻价值的发现,却不是那么容易做到。人民日报原副总编辑梁衡说,“新东西常常是在不知不觉中出现的。它好比春风吹过田野时,这里那里悄悄拱出的几点草芽……假如朋友们在早春的黄土地上散步,谁要先发现一棵破土的草芽,那必定能给大家带来一阵由衷的喜悦。”由此可见,新闻的发现力,更多地表现在对那些“悄悄拱出的几点草芽”的发现上。
在实践中,我慢慢地体会到,要做生活的有心人,从社会这本大书中汲取最丰富的知识。每一个新闻事件,不论大小,都不是孤立存在的,它的发生和发展,都牵涉着方方面面。比如街道上路遇两名驾车人争吵,我也会驻足,不是抱着好事者围观的心态,而是留意其发生争端的原因。一次小小的交通纠纷,往往折射出很多问题:是否遵守交规、交通拥堵问题、道路规划问题、行车道德问题,等等。我曾经做过一期节目,里面有当事人很激动的现场声、围观者的评论、交通管理人员的声音以及城市规划专家的说法,音响很丰富,节目内容从具体的新闻事件切入,从现象到引发的思考,层层深入、说理透彻。节目播出后,听众反响很好。
2002年夏天在中央电视台新闻中心采访部实习时的一次经历,至今记忆犹新。一天中午,我在北京西三环的一家小店吃饭,见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小男孩急匆匆地进来,要了一大碗拉面,狼吞虎咽吃完就跑出去了。受好奇心驱使,我跟了出去,见小男孩跑进了附近一家很隐蔽的网吧。进去一看,在一间没有任何通风设施的地下室里,摆着三十几台电脑,上网的人中不乏未成年人。想到前不久国家出台的限制未成年人在网吧上网的规定,我意识到这是一条生动的新闻素材,于是飞奔回台里取机器,在同事的“掩护”下成功地完成了这次采访。这条名为《沉溺黑网吧的少年》的专题新闻播出后,引起了很大的社会反响,也受到了部门领导的表扬。
不知不觉中,细致地观察生活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和朋友驾车出游,谈到不断上涨的油价,我会留意有车一族对油价攀升的看法,回来注意收集国家对调节油价出台的相关政策、媒体已有的报道等等。入冬了,和学校附近小区的阿姨聊天,谈到小区供暖问题,自然而然地想到每年一到冬天往往出现煤炭电力供应紧张的状况,我会思考产生这些问题的原因,收集相关资料,并向采访中认识的一些经济学专家学者请教,形成自己的认识和评价。因此,当接到对国家发改委相关负责人的采访任务时,我提问题就有的放矢,不会像门外汉了。
十几年过去了,变的是我们所处的传媒环境,新媒体构建了一个全新的生活形态。不变的是,对于大学的记忆和对于新闻理想的坚守。至今,大学的点点滴滴仍清晰地印在脑海里,深刻地影响着我的职业选择和人生发展,让我坚信,大学所学习和积累的,真的是一笔沉甸甸的财富。学新闻,更是不变和无悔的选择。